中国作家非常爱猫,比如王蒙先生就说了,“作家养猫、写猫,古已有之,于今犹烈。”
古有爱猫痴汉陆游,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寒冬,他美滋滋地在家里烤火,并赋诗:“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啊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放翁对猫咪的热爱不啻于对收复山河的执着,毕竟他曾一口气写下《赠猫》三首,《得猫於近村以雪儿名之戏为作诗》、《鼠屡败吾书偶得狸奴捕杀无虚日群鼠几空为赋》、《赠粉鼻诗》、《嘲畜猫》、《独酌罢夜坐》等给小猫咪的诗(放翁没了唐婉果然还是太寂寞),留下了“勿生孤寂念,道伴大狸奴” “夜长暖足有狸奴”等感人至深的诗句!
到了现代,虽说有讨厌猫到提竿子上房打猫的鲁迅,但爱猫咪的作家们还是非常多的,夏衍和冰心都是非常出名的爱猫狂人,钱锺书还会为了自家的咪拿着竹竿去和林徽因家的猫打架,杨绛怕伤了和气,便用《围城》里的话劝他:“打狗要看主人面,打猫要看主妇面了!”
我盘点了一下这些爱咪酱的中国作家们,他们大多喜欢的都是白色长毛猫,毛上多带有黑点,其次就是三花猫和玳瑁猫,还有就是条纹橘猫,恩,写到这里大家都发现了,这些不就是中国最常见的猫咪嘛,中国作家们个个爱得嗷嗷叫。
一写到自己心爱的猫咪,这些厉害的笔杆子们就灌满了柔情蜜意。猫咪之于他们,不仅是心灵上的抚慰和互相依赖,更是家庭和睦的温暖印记,或颠沛流离,或平安祥和,那一只只猫咪无疑给中国作家们带来了很多勇气和乐趣,他们也通过描写囚猫,虐猫等残酷的人类行为,直接攻击了人性的残忍面和命运的无常。
唉,我们有故事的人的后台,还收到过一个虐猫人的虐猫经历和他的变态心理解剖,真是气得咬碎银牙,扼腕瞠目,把栏杆拍扁,也于事无补。
《小麻猫》 郭沫若
小麻猫第一次跑回来时,是瘦了,颈上和背上都拴出了一条绳痕,左侧腹的毛烧黄了一大片。使小麻猫受了这样委屈的一定是邻近的人家,拴了一月,以为可以解放了,但它一被解放,却立刻跑回了老家。
小麻猫第二次跑回来时,我们正在吃晚饭,我拈了一些肉皮来喂它,这假充鱼肚的肉皮,小麻猫也很欢喜吃。我把它的背脊抚摩了好些次。
我却发现了它的两只前腿的胁下都受了伤。前腿被人用麻绳之类的东西套着,把双方胁部的皮都套破了,伤口有两寸来长,深到使皮下的肉猩红地露出。
我真禁不住要对残忍无耻的两脚兽提出抗议,盗取别人的猫已经是罪恶,对于无抵抗的小动物加以这样无情的虐待,更是使人愤恨。
《猫》 宋云彬
我平生最喜欢猫。二房东家小孩子很多,常常捉住它玩耍,它受了小孩子们的欺侮,便一溜烟逃到我的厢房里,把头在我的脚上摩擦,嘴里不住"鸟乎鸟乎"地叫,我知道它受了委屈,总是好好地抚摸它一回。有一次,它大概太高兴了,把我一本暖红室刻的《牡丹亭》抓破,妻打了它几下,赶它出厢房去,我却劝妻不要动气,因为它实在不懂得什么"名著""珍本",偶尔高兴玩玩也是兽之常情。可是它经此一番惩戒,竟负气不到厢房里来,最后还是我硬把它捉了进来,拿大块的猪肝请它吃,好好地抚摸它一回,它才照常到厢房里来走动。
"一·二八"那天,我们于午后四点钟才匆匆地离开闸北。后来再回上海闸北时,我吩咐车夫们把书籍搬下楼,一面搜索值得搬的物件,预备"一股脑儿"装回去。忽然,我听得猫叫,那声音很微弱,留神一看,原来那猫就在我脚边。它满身都是泥灰,下半身完全焦黄了,瘦得几乎只剩一副骨骼,眼圈儿烂得红红的,胡子不剩半根,但我能辨认它就是二房东家的黑猫。它也似乎还认识我,不住地向我叫,叫声微弱极了。我凄然地抱它在怀里。想不到它在战区里过了两个多月,居然没有死!我想问它这两个月来的情形,可是它不会开口。等到书籍都已搬上车,我也抱了它坐上黄包车,不知为着什么,它听得塌车的轮子轧轧作响,忽然从我怀中一跃而出,向瓦砾堆里痴望,那里还有它的踪影!
《当人遇见猫》朱天心
窗开著,并不是每一只猫都爱出去冶游,有那从不出门的,也有才出去十分钟就一阵风回来,浑身发烫,心脏狂跳,瞳孔变得满满的。也有十天半月才回来的,肯定是哪家有只猫妹妹初长成。
金针就是这款的猫,它个头并不大,体型方方的似乳牛,却英雄气概极了,它成年才一季,就成了我们这个山坡好几个新旧社区的猫族共主,这其中没有一场战役不是它亲身打下的(从它身上没有一刻是没有伤疤可见得)。我们佩服极它了,往往它离家一星期多返家,我们分头找吃的、替它清洗包扎伤口,忍不住七嘴八舌追问它:「这次是哪样的超级大美女,说来听听。
毫无例外的,一窝花色不一、尚无行动能力也无个性可言的奶猫,天文爱上的长大了总是健康稍有麻烦、粘答答、非常会说话与听话的猫(尽管天文极力对每一只猫狗公平,无论是喂食或照顾或情感)。
《猫冢》 宗璞
小花有些狡猾,一到五岁多,还会使坏。一次我不在家,它要仲给它开门,仲不理它,只管自己坐着看书。它忽然纵身跳到仲膝上,极为利落地撒了一泡尿,仲连忙站起时,它已方便完毕,躲到一个角落去了。连猫都斗不过!成了一个话柄。
小花和媚儿的毛都很长,很光亮。看惯了,偶然见到紧毛猫,总觉得它没穿衣服。
《我家孟子》柏杨
三年前,妻出远门,每次打电话回来,都特别嘱咐:小心啊,不要让孟子走掉了,一天要喂它三次,别忘了。我没好气说:我会照顾它的。你可知道电话费一分钟多少钱?有一次,妻忽然紧张超来,在电话中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孟子不见了,一定是我又打它的屁股,打跑了。我发誓没打它,它也没有跑,就在书桌上呼呼噜噜睡哩。她说:那么,教它叫声喵我听听。偏偏它不肯叫,把它嘴巴按到话筒上它也不叫,我急了,照屁股上狠狠一巴掌,它喵的一声灾着蹿走,妻才满意。
终于有一天,那是一个星期天上午,妻还在睡懒觉。我已忘记是不是我叫孟子,或是它遇到了惊吓,那时它正卧在梳妆台壁灯的横架上,猛地往下一跳,前爪扑向妻的脸部;妻大概被它带下来的阵风逼醒,刚一眨眼,一只爪尖正好抓到妻的眼珠。这真是可怕的一刹那,妻尖叫着,青痛,大量流出泪水,不能睁开。我几乎吓瘫了,急忙扶她起床,就近送到耕莘医院急诊,耕莘没有眼科,又投奔三军总医院民众服务处。医生向妻道贺说,还好,只一线之差。没有伤到黑眼珠,也同样只一线之差,没有把水晶体戳破,否则妻一只眼睛就瞎了。我气得火冒三丈,决心把孟子赶出去,或送给别人。看病完毕,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仍在思考行动步骤,妻说应该先拨电话问问朋友有没有要的? 我看妻摸着墙走路的姿态,忽然更加大怒,简直无法忍受,发誓立即把它赶出大门。
可是,我们一进屋子,孟子已喵喵地跑到脚下迎接。妻抱到怀里,它还不知道大祸临头,仍亲切地舔妻的手,又舔她的脸,舔她在医院敷药纱布外的保护片。我接过来,就要往外丢它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和一副憨憨的面孔。《圣经》里的一句话涌上心头:它所做的,它不知道。
妻早已心碎了,急忙再抢到怀里,吻它,安慰它说:这次原谅你,下次可不要再爬高了,爸爸是个坏东西,他要扔掉你呢,一路上妈妈为你求了好多情。小可爱呀,孟子子,你最乖不过。好了,去向爸爸道歉,说声对不起。
我像泄了底的输家,把孟子抢过来,对着它耳朵说:妈妈才没有为你求过情呢,你抓了妈妈,又没抓爸爸,爸爸怎么会发脾气呢。以后抓妈妈,尽管抓,她枕头下面有个珠珠皮包,是她最心爱的。去,去把它抓烂,爸爸给你做主。
《猫话》 王蒙
这只猫时时跟随着我。我在农村劳动时,它跟着我下乡。遇到我去伊犁河畔的小庄子整日未归时,它就从农家的房顶一直跑到通往庄子的路口,远远地迎接我。有时我骑自行车,它远远听到了我的破旧的自行车的响声,便会跑出去相迎。遇到我回伊宁市家中,我也把它带到城市。最初,这种环境的变异使它惊恐迷惑,后来,它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习惯于双栖生活,不以为异了。
它的结局是很悲惨的。可能花儿过于内外有别了;它在家里表现克己复礼(从来不吃王蒙家中的肉食),但据说常在外面偷食,毕竟是猫,花儿偷食了人家的小鸡,被人下了毒饵——真可怕,人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动物——据说是鸡的主人在一块牛肉里放了许多针,我们的亲爱的花儿在生育一个月,哺乳期刚满之后中毒针死去。它的死是多么痛苦呀!
《猫的悲剧》苏雪林
因为猫咪长了跳蚤,所以小苏雪林想用樟脑丸给猫咪除跳蚤。
我打开积年不动的衣箱,找出许多藏在皮衣中间的樟脑丸,将它捣成细末,将小猫提过一只来用粉末撒在它毛上然后用手轻轻揉搓,小毛闻见樟脑的气味,似乎很不舒服,便挣扎的想从我手中脱去,但被我用手按住,动弹不得。
法子果然灵验,那些跳蚤初则一齐向头足等处钻,继则纷纷由猫身跌落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恰似芝麻一般,替这猫消过蚤后,便照样地收拾那一只,在试验一种方法得成功的快感之下,我将母猫提起来也用樟脑粉末撒上,黑缎也像它的孩子们,显出不舒服而倔强的神气。我轻轻地用手抚摸它,并说:“黑缎呵,这是为你的好,你听我的话呵!”
黑缎,到底是大猫,较有灵性,它似乎懂得我的意思,便俯首帖耳的伏着不动,任我摆布。但显然是出于勉强的,它终于不能忍受樟脑猛烈的气味,乘我一松手便爬起来跑了。
第二天,早晨我从床上醒来,听见大姊和女仆黄妈在院中说话。
“怎么会都死了的,昨天还好好好的呢。”大姊问。
“昨夜我听见它们在佛堂里发疯似的叫和跑,今夜便都死了,想是樟脑气味熏的罢。” 我来不及扣钮子披了衣拖着鞋便赶出房门,问:“什么东西死了?”
“你的小猫!” 姊姊指着地上直僵僵的两小小尸体。
我发了呆了,望着地上,半天不能说话……
至于母猫呢?自晨至夕总也不曾回来,小外甥说:“昨天下午看见它在隔溪田陇上伏着呕吐。”过去看时,它从草里一钻,溜得无影踪了。又过了两天,它还不回来,家人疑议说,定然死了,我心里冲满了惋惜和悔恨,但也颇祝望疑议之为事实。
《猫》夏丏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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