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马史诗中,希腊英雄奥德修斯在海上经历了10年的漂泊,最终顺利返回了他的故乡。而我从2001年起成为北漂一族,至今已经超过15年。如果国家实施延迟退休的政策,而我的身体一直能够保持健康,预计我还要在北京漂泊20年。之后,在我的儿子或者成为新一代的北漂之后,我可以放下我的工作,带着北京的雾霾和满身的疲惫,回归家乡的非田园生活。
至少现在,我还看不到其他更多的可能。
有很多关于北漂的故事,听起来让人精神振奋或唏嘘哀伤——但北京是一个没有人听你诉苦的城市。什么荒凉的北六环,拥挤的地铁,挤成相片,睡得像狗,潮湿的地下室,频繁的搬家,似无若有的歧视,这些也不过是一地鸡毛。就像一些北京原住民经常爱说的:“没有人逼你来北京,是你自愿来的,你活该。”更有甚者,还会说出“滚回你们的外省老家去”一类话语,真是让人怀疑此类偏执狭隘人士是否生活于21世纪。
北漂中当然也有一些成功者——如果我们用一个较宽泛的概念——当然,那些成功的背后也肯定是更多的代价。当一个北漂者拥有了北京户口,是否他的心态会发生很大的改变?我猜也许会。但目前的我,始终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异乡人,“北京欢迎你”是一首动听的歌,但我并不为各种摇号限购、孩子无法上学、高考分数线比外省低一百分或者深夜排了队去办居住证(暂住证的新称呼)而对这个城市感激涕零。
“你为什么要来北京?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面对这样的问话,我很多时候的选择就是沉默。不过,当我想到写诗,也就突然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因为诗人都是漂泊者”。
正如德国诗人荷尔德林的名句中所提及的,“在这贫困的时代,诗人何为?/可是,你却说,诗人是酒神的神圣祭司/在神圣的黑夜中,他走遍大地。”诗人作为漂泊者的形象由来已久。出于诗人好奇的天性,一些诗人喜欢游历或者被迫漂泊,从中以观世间万象。因为对于生活的超常敏感,诗人能够洞察社会与人性的真相,并且陶醉于精神的历险。歌德写下《浪游者的夜歌》,普希金被流放至高加索,兰波的一生宛若大海上的醉舟,曼德尔施塔姆说——“不,我从来不是谁的同时代者!”作为外交官的法国诗人佩斯写下了这样的长诗标题《流亡》《风》《航标》……中国的古典诗人也好游山玩水,很多诗人的身世也是颠沛流离。李白叹息蜀道难,苏轼“不辞长作岭南人”,杜甫写下《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当代诗人北岛1989年离开祖国,在海外漂泊了20年,到香港中文大学执教后,生活才得到相对安定。在世人眼中,许多诗人就像那四处流浪、不安分的吉卜赛人,他们喜爱漂泊不定的生活,并时刻从中寻觅诗意与灵感。
没有人不喜欢生活安定舒适,也没有一个人着迷于自己折腾自己。21 世纪的中国,是一个人口迁移的世纪。一份数据表明,2010年,我国离开户口登记地半年以上的人数达2.61亿,其中流动人口数达2.21亿。2015年春运期间,全国旅客发送量突破28亿人次,一票难求,售票网站瘫痪,成为春运期间多发的景观。那些漂泊异乡的打工者,为了在除夕夜前赶到家人身边,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历尽了千辛万苦。从这个角度看,漂泊绝非诗人的专利,而是亿万中国人共同的苦楚。
京城居,大不易。对于北漂一族,房子始终是一个令人纠结的大问题。以北京目前的房价,普通的工薪族上班十几年,也买不起四环内的一个卫生间。我的一个老家东北的男性朋友,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房子,年近四十还没有结婚。贫富差距的逐渐拉大,社会阶层的日益固化,让许多在京漂泊的年轻人也逐渐失去了希望和梦想。前几年,“逃离北上广”一度成为许多青年人的呼声。但是逃离了之后呢?由于对小城市更为僵硬、逼仄的生活水土不服,很多人只能重新回到大城市,继续无奈而漂泊不定的生活。更多文章杂志铺北京文学杂志在线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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