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为何忧郁?

6月中旬的午后,秦巴山区深处,稍稍有点闷热。54岁的周秀抱着睡眼迷糊的孙女,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家门口歇息。眼前,是重重的大山;身后,是低矮的土砖瓦房。

“一天从早忙到晚,操不尽的心。”周秀对财新记者说。她和丈夫育有二子一女,54岁的丈夫在西安建筑工地上千活,大儿子和儿媳妇、二儿子也都出去打工了。她留守家中,只有刚满1岁的小孙女作伴。她和孙女的生活费,几乎全靠丈夫,儿子“啥都没给,啥都没弄,自己一吃一喝就没有了”。

她长期失眠,每天睡眠时间不到三小时。这段日子,身体特别疲乏,白天孙女不分时间段地哭闹,她只能抽空做饭、做家务;好不容易支撑到晚上,孙女睡了,她头疼得睡不着。烦心事涌上心头:二儿子年近而立之年还未成婚;左邻右舍纷纷住进了新砌的水泥房,自家的房子还是老旧的……“越想越烦,到半夜终于困乏,娃开始闹,又没法睡了。”第二天,又周而复始。

“这样的生活有快乐吗?”财新记者问。

“不快乐,不是在为自己活着。”周秀说。

她曾听村里人说起过,城里有一种“富贵病”叫“忧郁症”。她对比自己:严重失眠,情绪低落,没有兴趣,悲观绝望,身体疲乏,力不从心……担心自己是不是也“抑郁”了。

但她排斥求医。她不相信本地的卫生院,觉得看了没用,大医院一个人也去不了。她的情况,没告诉家里人,“干嘛给娃添负担。

她告诉财新记者,村里留守的中老年妇女们,处境大多如此,担忧自己“老无所养”。儿子、儿媳在外挣钱,却不补贴家用,生了小孩就扔给爸妈。

“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过好日子。”周秀回忆起结婚时一穷二白,总算边种田边把娃拉扯大,轻松的日子依然遥不可及。和财新记者聊天时,她时常叹气,“现在是格外的苦,房子盖

不了,还要把家看好。”

周秀并非孤例0 20164月,农村教育行动计划( RuralEducation Action Program,由北京大学、美国斯坦福大学等多家机构联合发起,下称REAP)发起了一项测试,使用国际通用的DASS-21抑郁、焦虑和压力测评量表(下称DASS-21量表),在秦巴山区七个国家级贫困县42个镇区下辖的42个村,展开农村养育人抑郁问题调研。团队对孩子年龄在6-24个月之间的农村家庭展开一对一入户访谈,收集了1062个养育人抑郁倾向的基线数据。

这里的“养育人”,指的是孩子的监护人或者实际照养人。在农村,承担孩子主要“养育人”角色的,绝大多数是孩子的妈妈或者奶奶、外婆o REAP测试的九成有效样本为女性。其中,约六成妈妈是丈夫不在的留守妇女,还有约四成妈妈,丈夫在本地居住,或在周边乡镇打工,可以时常回家,她们留守家中,照顾孩子。

测试显示,24.5%的农村婴幼儿养育人有轻度或更高的抑郁倾向。其中,10.7%较轻,11.1%是中等,1.80/0较为严重,0.9%是超重。

受访的708位母亲中,年龄范围为1 6岁一50岁,平均年龄28岁,有抑郁倾向的占比为21.8%;受访的268位奶奶(外婆)中,年龄段为33岁一88岁,平均年龄54岁,有抑郁倾向的占33.2%。作为养育人,奶奶的抑郁倾向比母亲更严重。

REAP的调查,揭开了被高歌猛进的城镇化掩埋的乡村心灵苦痛的一角。

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北京大学等机构团队2015年调研成果,在陕西、贵州等地使用祖恩氏抑郁症自我评定等级表!更多精彩内容尽在财新周刊在线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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