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十四岁害怕什么吗?我不太担心期末考试考砸,我最紧张的是别人聊起自己的爸爸。在这样一所私立中学,别人不经意间提起爸爸的论调都是“我爸开的公司”“去年他带我去澳大利亚”,我就像个局外人,坐在旁边等着自己的笑越来越勉强。我能说些什么呢?说我爸爸是个开卡车的?嘴巴里想吐的单字也一个个吞掉,再由着自己轻呼的几口气,慢慢编织成一张压抑的网。然后,我就站在世界的对面了。
可让我难受的是,这样一个让我害怕跟同学提起的爸爸,偏偏很疼爱我。
周末赖床的时候,他绝不会勒令我早起。我睁开眼会看到温度正好的面包,那杯豆浆蒸腾上来的淡淡水汽。那一刻,我是真的觉得我爸爸也蛮了不起的。
可十四岁少女的虚荣心膨胀起来,就擅自把这些琐碎归为不值一提的日常。
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他是爸爸,这是他应该做的。
我和父亲没有太多热切的交流,我以为他天生是性子不热络的人。
其实我见过他和朋友推杯换盏的时候,也会适时地贡献糗事来炒热气氛,像极了我在朋友面前耍宝抖机灵的模样。
或许是我在他的面前习惯做酷小孩,而大人的世界对我来说又太过遥远,总之,就是这样两个相似的人,作为父女存在,却反常地相斥。
所以每次周末接送时,我都没法像其他同学一样亲昵地去挽爸爸的手,只是自己在夕阳下一点一点挪动步子,无聊地踢路上的小石子。
虽然这样的感觉不算亲呢,但也挺和谐的,除了那次他忽然出现在练舞房门口。那次我们的群舞排练不到位,老师把我们多留了一个小时。他不放心,就自己问路到了舞蹈房。怕我没看见,他还招手示意我。
一个同学说:“看,那是她爸爸?我还以为是她爷爷呢?”
十四岁的小孩,说话不会有太多顾忌,脱口而出就是一把不见血的刀。她们已经尽量低头小声地讨论,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没敢跟同学道别,慌忙背上书包就兀自从他身边走过去。我畏缩着身子拼命往前走,企图躲过一些不可思议的眼神。
他大概也知道我不高兴了,就在我后头跟着。
直到周日返校,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同学那种像看异类一样的目光。
我像个满身带刺的动物一样,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不要再进学校找我,一定要在校外,校门口都不行,最好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
我什么都管不了了,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凭什么我要有这样老气横秋的爸爸?!
大夏天,我走出校门,看到他站在有点远的地方,背上的衬衫有点汗湿,却还是没有去校门口的阴凉处歇着。
我心里惴惴不安,可虚荣心作祟得厉害,还是压住了心底翻腾出来的那点内疚,假装没看到他的退让,一边惴惴不安,一边又自私地安慰自己,不怕,他毕竟是我爸爸啊,总不会怪我的。
小孩的虚荣心膨胀起来总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完结,为此埋单的总是他。
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那双上千块的舞鞋。
练舞房的那点小天地,充斥着同伴的吃穿日常。我看着她们脚上经常换着花样的舞鞋,而自
己脚上这双是被反复洗刷过的舞鞋,只能默默地往回缩。
作为一个心思深沉的小孩,我没有直接跑到他的面前提要求,而是平日在家就会时不时拿出那双泛黄的舞鞋,幽幽地提起:“她们的鞋子都是进口面料的,我的才几十块,都穿了一年多了……”
然后在那年过生日时,我果真得到了一双崭新的、精致的舞鞋。
填报高考志愿时,他希望我能报师范院校,而我不愿意。
我和他争论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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