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为什么鸣叫

天乐在地里扑到了一只蝈蝈儿,他把蝈蝈儿和蛔蝈儿身上的阳光露水一起装进了笼子。阳光很稀薄,穿着单衫的天乐觉得阳光像风一样钻进了他小小的身体。他的血液和骨头都欢叫了一下。在欢叫声中许老师穿着夹克衫的瘦小身影在脑子里一掠而过。

    许老师说,天乐,把钱交上来吧,你都欠那么久了。许老师狠狠地摔了一下课本,课本尖叫一声,在桌子上扬起了粉笔的灰尘。许老师的城里女朋友站在不远的光影下,她在淡淡的阳光下很轻地笑了,说,你发什么火呀,有本事你别在这儿教书。
    许老师挤出一个笑容,他的脸被阳光下的灰尘包围着。许老师的脸上长了许多青春痘,看上去他顶多就是一个大孩子。许老师搓着手说,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许老师的意思是你终于来了。天乐知道,许老师的女朋友很久没来了,听说他们在闹分手。
    天乐又扑到了一只蝈蝈儿。蝈蝈儿的叫声穿透了阳光,在田野里穿梭着。天乐扑了无数只蝈蝈儿,天乐搞不懂的是,蝈蝈儿为什么一天到晚老是呜叫。
    天乐把蝈蝈儿带回了家,装进一只又一只的小笼子。天乐看着爷爷挑起了两大  ,笼子的蝈蝈儿。爷爷走的时候回过头来,望着天乐。爷爷望了很久,微笑着,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天乐也没说。他抬起头望着爷爷慈爱的目光。爷爷走了,爷爷要去城里把蝈蝈儿卖给城里的孩子们玩。天乐望着爷爷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自己的9岁,是一个孤单的9岁。天乐失去了父母,和爷爷相依为命。天乐想,等爷爷从城里卖蝈蝈儿回来就有钱了,就可以交上学费了。天乐不想让许老师太为难。
    蝈蝈儿们和爷爷一起进了城。蝈蝈儿们的一部分被卖了出去,卖出去的时候,它们一如既往地兴奋地呜叫着。蝈蝈儿们后来看到了城里的穿制服的人,他们是市容监察。蝈蝈儿们听不懂爷爷和穿制服的人在争什么,只看到笼子被监察没收了,被扔在地上,踩烂。然后,爷爷慢慢地蹲下身去,他的目光里只剩下绝望。阳光照着爷爷的头发,像一丛出没在城市丛林里的秋菊。爷爷不知道天乐正坐在门槛上,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爷爷带着钱归来。他的目光里,含着这个春天的希望。

    爷爷后来走到了天桥。他在大桥上站了好久,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年轻的扎了头发的男人在弹吉他,有许多人在往吉他男人的身边扔着零钱。爷爷慢慢地跪了下上,他听到膝盖的骨头落地时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慢慢地把花白的头低了下去。没有人明白他是为什么要钱,他只是在手里紧紧地抓着那一把零票。终于,一个个硬币落在了他的面前。然后,阳光西斜,一幢数十层的高楼上涂着金辉,夕阳在一寸寸逼近着爷爷。吉他男人站起了身子。他走到了爷爷的面前,他问,你怎么回事?爷爷说,我孙子要上学。吉他男人把一把零钱扔在了地上,一言不发地背着吉他走了。爷爷呆呆地望着吉他男人远去,他不小心流下的涎水和眼泪,一起在这个城市的黄昏,显得无比绵长。更多精彩内容尽在微型小说月报在线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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