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锣鼓巷艺术剧场:一个人的战斗

    在它的背后,几乎是北京城内   一一个只排演艺术剧目的剧场——蓬蒿剧场,也迎来十年。

    走进剧场,迎面的墙上钉着“戏剧是自由的”,厕所里手写着罗曼·罗兰和尼采的话,十年来,这里像是艺术戏剧在商业冲击下的一个“小乌托邦”,一切似乎都没变过。
    但这个小乌托邦背后,一边是南锣鼓巷戏剧节已经成为北京乃至全国演出时间最长、演出剧目最多的戏剧节,另一边则是每年票房亏损150万,一直靠蓬 他定下标准:坚决排斥商业、娱乐,“那个东西不是艺术,那是吸引动物性的注意力”。他花了一年时间找场地,最后定在东棉花胡剧院、国家话剧院、首都剧场包围,隔壁的南锣鼓巷那时还不嘈杂,游客只有现在的1/5,巷子里散落几家安静的咖啡馆。
    王翔花150万将这处民居改造成86座的黑匣子剧场,剧场外则布置成咖啡馆。剧场起名“蓬蒿”。李白写“我辈岂是蓬蒿人”,而这个剧院就是为“蓬蒿人”准备的,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看个戏。
    蓬蒿成立那天,当年73岁的翻译家和剧评家童道明被请去参加开幕式。他说:“有个口号吸引了我:远离商业,走近文学。我就觉得可以把我的文学剧本给他了。
    童道明有个压箱底的剧本,写于200_5年,写完放在抽屉,没给人看过:那部剧叫《塞纳河少女的面模》,为了纪念诗人冯至诞辰100周年,这也是童道明第一季羡林说今后剪彩应该别叫领导,让年轻人来。童道明也在现场,他记得整出戏“一次笑声都没有,还有不少人流泪”,敬一丹看完告诉他,“我一直想不哭,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这部戏又在其他剧院演出多场,濮存昕也在其中客串过角色。
    童道明也因此进入了戏剧创作的高峰,接连写了11部剧,其中9部是蓬蒿出品,还获得了2012年的中国话剧最高奖金狮奖。“如果没有蓬蒿,可能就没有我的今天。”他做了五十年翻译和契诃夫研究,最看重的是73岁时拥有的新身份“剧作家”。蓬蒿成立两年后,东城区街道找到王翔,要做一个吸引游客的文化活动,想在蓬蒿设立“戏剧单元”,结果就有了“第一届南锣鼓巷戏剧节”。
    这是北京的第二个戏剧节。那时,孟京辉任艺术总监的北京青年戏剧节已经办到第二届,每年推出十多部青年导演的新剧。第一届南锣鼓巷戏剧节总共六部剧,东城区政府补贴10万,王翔自己掏了10万。戏剧节的六部戏都是艺术剧目,只和文学有关,开幕大戏便是《塞纳河少女的面模》。
    上坡路与下坡路蓬蒿成立后,李翔一周只去诊所几天,“20%精力管诊所,诊所80%收入拿来补贴剧场”。
     他乐此不疲:他第一次爱上戏剧是1985年来北京医学院进修,看了张晓风编剧的《和氏璧。讲卞和向楚王献真玉,被砍掉双腿。在不大的空间里,灯光、布景、肢体、音乐和文学化的语言,互相交织。
    王翔被震住了,他认定“这是艺术的最高表现形式”。这部剧还附带让他分了手——女朋友执意要看英国动作片《野鹅敢死队》,一气之下,他踹坏了她的自行车。他觉得“最美的东西一出现,接受程度不同,人的距离一下就拉开了。
    当时,北京只有人艺、青艺和实验话剧院三个剧院,轮番上演曹禺、老舍的经典剧目。回到武汉,两三年演不了一部戏,王翔发奋考到北京读研,留下当医生,“很大原因是为了再来看戏。’
    蓬蒿对于戏剧的挑选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只有那些王翔认为“有内涵的、有文学含量和心理含量”的剧,才能在这里上演。蓬蒿有个艺委会,由王翔和运营总监、创意总监等三五人组成,投稿的新剧经过艺委会投票,决定在剧场以何种形式上演,有的全本演出,有的先做剧本朗读。
    因为所演剧目的品质不错,蓬蒿以及南锣鼓巷戏剧节开始有了口碑。各国大使馆渐渐找上门来,日本驻华使馆文化中心80%舞台交流经费用在蓬蒿剧场。第一届戏剧节的成功也使得政府追加了投资,随后,这个数字不断增加,最多时超过百万。
    第二届南锣鼓巷戏剧节的演出剧目多达40部,近一半是邀请外国剧目,甚至还有《哥本哈根》、《安妮日记》等名剧。各方的加持再加上王翔诊所的倒贴,蓬蒿的日子虽然过得磕磕绊绊,但也算是自得其乐。一大批热爱戏剧的年轻创作者更是成了这里的受益者。
    顾雷学生物化学专业,一直喜欢戏剧,2014年,他创作的悲闹剧《顾不上》在蓬蒿首演。这部剧讲述两个青梅竹马的小镇男女经历拆迁,先后来北京讨生活,没手艺也没受教育。再次相遇,他们的生活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在孤立无援的大城市里,他们又开始新一轮互相伤害。
    由于对现实的赤裸展现,《顾不上》在审查时遇到了问题。尽管如此,顾雷也不想选择更温和保险的方式,只是将故事发生的背景换到民国。王翔支持年轻导演对现实的批判。
《顾不上》在蓬蒿上演当天,晚上七点半上演,王翔多次交涉,上午十点才拿出了许可证。和瑞典皇家戏院交流,王翔特意带上了这部剧:“这是关于当代中国发生的事,意义特别大,是最好的戏。”
    北大中文系毕业的尚垒写了一部剧本《中间状态的人》,向蓬蒿投稿。2014年,这部关于戏剧人的故事在蓬蒿做了剧本朗读。两年后,尚垒又推出新剧《声音集》,在蓬蒿演出十场。
    尚垒觉得,蓬蒿就像青年导演的孵化器,将三五成剧目孵化成热门剧目,去更多地方演出。而剩下的就算没有太多观众,至少也在蓬蒿完成了艺术表达,传播了自己的声音,
“而其他剧院可能门槛过高,年轻创作者很难进去,机会就没有了。”
    蓬蒿在发展,戏剧市场却走起了下坡路。许多观众看了两次“莫名其妙的戏”,就不再关注戏剧。据尚垒估计,2008年北京戏剧观众在3万到5万人左右,十年后,这个数字并没增加。
    2014年,一家经营四年的文学剧场木马因资金问题搬离北京。搬走前,这个曾经推出过《驴得水》的剧场演出没有暖气,办公区停电,甚至只能给观众发放暖宝宝和姜茶。
    同样是2014年,蓬勃发展的南锣鼓巷戏剧节遇到了第一道坎。那是第五届南锣鼓巷戏剧节举办前两个月,演出剧目比前一年翻了一倍;而政府缩减开支,支持资金减少到前一年的1/3。

    那时,王翔刚和日本谈下戏剧节开幕戏《祝言》,费用50万,王翔承担1/3费用。这部戏由中日韩合作,讲述当年日本福岛大地震诱发海啸,三个国家的遇难者的故事。因预算紧张,日方临时准备取消演出。王翔只想了十秒,对日方负责人说:“日方的2/3我也出。”更多精彩内容订阅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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