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 8日,中国第一家“丧茶”概念实体店在上海市普陀区一家商场B2层开张。此前,网友“养乐多男孩洸洗”有感于上海人为购买“网红食物”喜茶而不惜排3个小时长队,在微博上戏称“想在喜茶对面开一家丧茶”。
他不会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会变为现实。尽管变成现实,它仍然是个玩笑——“丧茶”仅经营了4天,就迅速消失不见。
实际上,这是网易新闻和饿了么共同策划的一个快闪店。“我们觉得丧文化本身来源于9 0后的年轻人,他们比较自信,或者比较关注自己,然而初出社会之后会碰到一些生活上的压力,这就带来了矛盾的情绪。”网易传媒市场品牌部项目负责人杨媛媛对媒体称,“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活动,把年轻人的这种社会现象,放到公众眼前。”
“葛优瘫”通常被认为是中国丧文化的开始。2 0 1 6年,演员葛优在1993年情景喜剧《我爱我家》里的剧照姿势,被附上“我差不多是个废人了”等段子制作成表情包在互联网上热传。
“9 0后被抛入高房价、激烈竞争等局面里,一下子是难以占据控制权的,在暂时取不了胜利的情况下,他们很容易采取一种具有调侃性嘲讽性的言说策略。”5 5岁的深圳大学文学院教授王晓华对《博客天下》说。
他认为丧文化里的戏谑、幽默,源于中国发达的喜剧文化,“与之相比,中国的悲剧文化非常不发达,很少表现普通人直面命运、承受苦难这样的主题”。
于是,以一种自黑、自嘲、反励志的方式应对生活的焦虑、高压,成为一种现象,进而在强烈的共鸣情绪下走向流行。
但“丧”并非目的,也不等同于纯粹的负能量。知乎网友田可乐将其比喻为“一种逃离的假动
作”,为的是给自己的失败、懦弱、力不从心等找一个合理化的借口,同时达到发泄的目的,等情绪释放完,“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5月1日下午5点10分,“丧茶”开始进入生命的最后2 0分钟。
2 2岁的贾斯敏拖着行李箱赶到店门口时,排队的人群已经散了。只剩下黄牛在空荡荡的栏杆旁兜售号码扇,一把4 0块。这是购买丧茶的必要凭证,一扇一杯,营业期间每天下午l点免费发放,只有出示号码扇,现场的工作人员才会下单。
贾斯敏的这一天过得很不顺,莫名丢了几件衣服,还错过了原定从杭州开往上海的高铁列车,“之前关注过,今天猛一看是最后一天了,都不知道自己赶不赶得上”。
她从小在杭州长大,不久前申请到美国纽约大学整合营销专业研究生的资格。
“之前的目标是申到Top30,最好要世界前100,但我现在申到的是美国TOP50.世界排名可能要100以外,后来想了一下就这样吧,这样也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贾斯敏告诉《博客天下》。
但很快,她就读研究生的主意就开始动摇,因为见识到广告行业的辛苦,担心没准儿又得做一些无趣的事。此前,她曾在上海一家广告公司实习,岗位是新媒体运营,每天的工作无外乎润色稿子、排版、统计数据,“觉得好无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种年纪应该是很上进,但现在就觉得做咸鱼很好,一直躺着就行了。”贾斯敏说。她一边相信留学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一边质疑考取全球Topl00的必要性。
在贾斯敏到达丧茶店之前,5月1日下午4点3 0分,19岁的常家森花了2 0元在那里买了一杯“爱上一匹野马头上一片草原奶绿”。
“同学背着我约会去了,只能一只单身狗过来。”这个大一学生痛苦地向《博客天下》解释自己刚刚失恋。
那是一段维持了8 0天的爱情。“感觉就好像世界上一个很优秀的设计师有了一个十分完美的设计构想,在一点一点的完善后终于接近完美,却被告知他所用的材料只能是一堆连自身都难以撑起来的朽木。我想这个设计师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他在Q Q说说里写道。
相对于之前流行的小确幸,人们喜欢把这种“微小而确定的颓废”称为小确丧。除了恋爱上的挫败,常家森生活里经常还会遇到其他各种类型的小确丧,有些跟学业有一定关系。“丢掉之后重新开始”2 6岁的李丹无法确定自己小确丧的情绪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有一件事似乎让她明白了它的根源。-
李丹出生在湖北黄冈农村,一直到去武汉上大学才离开贫瘠的故乡。姑姑一家很早就举家搬迁到深圳,大她两个月的表哥在国外读书。两年前,两人在深圳见面,表哥热情地带李丹参加他和同学的饭局。
那天,李丹开始意识到血缘关系之外存在的某种难以弥合的鸿沟。同桌的五六个人都是她表哥在加拿大读书时的同学,聊的都是离她生活很远的话题,“他的圈子都是海归,聊天全英文,想融入也融入不了”。这让她很窘迫。
“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就不去尝试融入,因为很容易有失败感,很容易自我否定。”李丹对《博客天下》说。
后来她找到了体面的工作,每月能拿到不错的薪水,但她感到有些东西仍延续至今。
有时候,她发现父母的焦虑、无奈等不良情绪也会传导到自己身上。李丹父亲是家中长子,从小到大一直是家族中最具话语权的人。随着年龄渐增,他常有一种越来越被忽视的失落感。
“他认为我们这一辈成长起来之后,不会再听他的,有事也不会再跟他请示,于是产生了一种落差感,觉得好像大家对他不好了,所以会拿这种事情跟我抱怨。他会明显地感觉到忧伤。”
工作上的事也常常让她疲惫。李丹如今独立带团队,担负起沟通内外以及上下级关系的责任,参与到各种社会博弈中。
“期待值很高,但现实并不是你之前想的那样。”她说。一个多月前,李丹跳槽到新单位,过起朝九晚五的生活。她否认“小确丧”是一种单纯的负面情绪,而是一种积极的探究意识,“丧即丧失,我理解的丧,就是丢掉之后重新开始”。
李丹与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共同租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但各自的生活相对独立。她觉得在深圳和所有人都是“若即若离的关系”。“有时候我心情low到底了,身边没有人能理解,我唯一能表达的就是在朋友圈发一个丧着或躺着的表情,会有一些朋友看到之后给我一些关心和激励。”更多精彩内容订阅博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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