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回忆:西安事变

    (1907年生,陕西商南县人,曾任张学良的贴身侍卫十二年)一九三六年十月至西安事变前,少帅曾三次派我去陕北共区。第一次是秘密送信给红军领导人毛泽东。第二、第三次是给红军送粮食、棉衣、枪械。现在,我就将三次去陕北红区的情况简述如下。

    一九三六年十月四日,少帅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当时,只有我们二人在场。少帅问我:“你跟了我十二年,我待你不错吧?”我说:“少帅,快别说这些了,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讲,我一定尽力效劳o"他又问:“你是陕西人吧?懂不懂陕北话?”我说:“我是陕西人,懂陕北话o"少帅.说:“那好,你给我送一封信到陕北保安去。能不能办到?”当时,延安正在我们的手里,共产党中央驻在保安,即今天的志丹县。我说:“掉脑袋也要完成o"少帅说:“好,我相信你。你今晚准备二下,明天一早出发。记住,一定要亲手把信送到毛泽东手里。事情办好了,回来我给你加一级"我说:“加不加级倒不要紧,能完成任务就心安理得了。”
    第二天一早,我化装成个讨饭的,穿一身破破烂烂的棉衣,手拿一把破雨伞,信就藏在伞柄里,柄端再用泥巴糊住。我从西安西门出城,经咸阳、耀县、新平、铜川到洛川,再进入红军防区。
   大约走了七天,一共过了七道防线。其中五道是国民党的,两道是红军的。在新平过第一道防线时,我顺利地通过了。在铜川过第二道防线时,检查严格一些。当时,哨兵只注意摸我的身上,‘我将破伞往地上一丢,他们没有注意到伞上。这样,我就应付过去了。在洛川过第五道防线时,那里是我们东北军王以哲的六十七军防守,因是与红军交界的地方,检查更加严格。由于任务重要,我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但还是顺利地通过了。离开东北军防线二十多里,便进入了红军的第一道防线。红军的哨兵检查也很严,他们问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称自己是讨饭的,准备去保安。又走了几十里,到了红军的第二道防线,哨兵又仔细地盘问我。我想,已经离保安不远了,不如直说还安全些,便说:“我是从西安来的,到保安去,有要事要找红军领袖毛泽东o"哨兵马上喊来了一位当官的,大概是个指导员。这位指导员便带了一个班的士兵,护送我到了保安。在一孔窑洞前,这位指导员与门前值勤的哨兵说了几句,值勤的进去喊来了一位红军首长。他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从西安来,张学良副司令有一封信要我亲手交给红军领袖毛泽东。这位红军首长便将我带进窑洞。我进去后,见一位瘦高个子的红军同志正在伏案写字,我说:“你是毛泽东主席吧?”他站起来回答:“本人就是"我敬了一个礼说:
“报告毛主席,张学良副司令要我送一封信给你。”于是,我便从伞柄里将信拿出来交给他。他看了信后,又到隔壁叫来了朱德、周恩来等红军领导人,介绍给我认识。我说:“张副司令还要我带回信回去o"毛主席答应一定回信,并问我吃饭没有,叫人带我到伙房去吃饭。我记得吃的是馒头、稀饭。吃完后,我说要马上赶回西安去。毛主席说他们还开会研究一下,才能写回信,要我住一晚,第二天再回去。这样,我只好住下了。招待我的红军非常热情,还烧水让我洗了个澡。第二天,毛主席他们开完会后,由毛主席亲笔写了一封回信,交我带给张副司令,我又将信藏在伞柄里,离开了保安。我怕在路上出问题,就没走原路,而是由洛川、归县、富县,再由西安东门进城。大约又走了一个星期,回到了少帅身边,把信交
给了少帅。
    十二月十二日清晨五时许,正在准备起床之际,忽闻外面有嘈杂声,即出卧室,拟察其究竟。
    当询问茶房,谓有军队开入招待所,不知何事。余返身人室,将机密文件,稍行收检,即复出外,由一茶房引导至彼等之卧室暂避。此时部队四出,正在搜索招待所内各住客,并已闻连续之枪声,形势极为紊乱。余初以为系一部分叛兵之所为,待至天色大明,真相明了,当即无问题。但继续探听,发动之叛兵终未离开招待所,而西安市内之枪声亦断续未息,已不似局部之兵变。旋询问茶房,招待所内其他各住客之情形如何,答称大家均被禁于楼下大厅内,惟邵元冲委员负伤甚重,其余无恙,刻仍在搜索中等语。其时天已大明,且念事势至此,非暂避可以了事,乃出至大厅以观究竟。当肘厅内满坐同住之旅客,形状均现焦灼,而率领叛兵之一少年军官,则极现得意之色,口称一切人都已找到了,只少.个陈参谋长,现在好了,不然我的任务就交不了等语。余视其臂章,作西安绥靖公署字样,问其何所属,答系杨主任学兵队,再问其姓名,自称宋文梅。此时蒋百里先生亦问宋,究竟为什么?宋答我们是奉副司令的命令做的,你们老年人哪里知道少年人的烦闷!此时正在疑惑,张、杨是否同谋,又不知临潼是否有变,悬念万状。稍后,有一上尉阶级者前来,接替宋文梅之任务,似对余及朱一民主任特别注意。少顷,守兵送来所谓兵谏的号外,此时大家始明白事件之主谋者,确是张学良、杨虎城二人,便多方打听委座之消息,但亦只知西安、临潼两处,系同时发动,而委座之安否,则不得知。自念“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古有明训。今之长官部属,实即古之君臣,事至今日,惟有拼一死以报委座报国家而已惟颜回有言:“子在,回何敢死?”则在未得委座安否之确息以前,又显然未可以徒死也。
    午后,自大厅迁入室内,有张部军官何镜华’来见,问老师尚认识学生乎?余答以想不起来,彼即出示名片,并称曾在庐山受训。余当即询问’委座何在,现在安否?彼称委座已在骊山寻到,身体平安,现住新城大楼。余闻委座安全之讯,于心大慰,惟以杨部官兵在旁监视,又不便于详问。少顷,杨部官兵似有干涉之意,何已觉察,即称一时说话不便,俟有特别消息,再当设法报告。何去后不久,张学良来与余谈话,见面时彼即说对不起,这不是对人的问题,是对事的问题。余当即告张,对人本无问题,余自投身革命,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绝无顾虑。至于对事,则试问你此种举动,究将何以善其后?委座身系国家民族之安危,设有差池,又将何以对天下后世?而且现在‘委座状况究竟如何?张答委座安全,绝无问题,.

无论如何,我要负责保护,现已接至新城大楼居住。不过他的脾气太坏,完全不准人家说话。至于我发动此举用意,计有八项主张,业已通电全国,兄等之名亦已列入,稍待即可送来一阅。稍停,又说,我们不要客气,要争要闹,仍同平时一样。余即告张,其他暂时不谈,余要去见委座。张答现在太乱,隔日再说,并随即起立,说要去看招待所其他各位。过后不久,张又来晤,自称此次兵谏,阎先生与李、白、刘湘等均表同情,其他各省,亦有相当联络。余答此等做法,他人必不赞同,阎先生余所深知,尤必断然反对。更多精彩内容订阅读书文摘...

内容摘自《读书文摘》,更多内容请订阅《读书文摘》杂志!订杂志上杂志铺!
友情提示:文章内容归杂志社及原创作者所有,杂志导读是为了更好的向用户展示期刊精彩内容,让用户了解期刊,订阅期刊,如有涉及版权问题,请立即与我们联系。我们在核实后将在24小时内删除。